对话人：

人民范佳元陈晨曦

中职联篮球俱乐部（北京）股分有限公司董事长助理严晓明

肆客体育创始人颜强

中国足协职业联赛理事会履行局局长马成全

首都体育学院校长钟秉枢

河北华夏幸福足球俱乐部常务副总经理付强

中超联赛今年开了个好头，据统计，前3轮的场均观战球迷人数约为3.3万人，比上赛季同期多出近一万人，让人看到了深化足球改革的信心。篮球方面，辽宁和四川两家俱乐部近日为CBA（中国男篮职业联赛）总决赛期间的冲突事件道歉，虽然球迷还可以继续等待中国篮协的道歉，但对身陷种种问题的CBA来讲，改革已是时不我待。中国篮协本月底将向CBA各家俱乐部通报管办分离方案，经过几年准备，CBA改革再次启动。

改革成绩有哪些范佳元：目前，足球、篮球等的职业化改革获得哪些成绩，深化职业体育改革的难点又在哪里？

钟秉枢：首先，多年来足球、篮球的职业联赛使得市场活力增加，参与联赛的市场主体多元化，既有以省市体育局为代表的政府参与，也有相干体育行业的参与、市场的参与等。第二，联赛的管理机构和体系基本构建起来了，比如说中超联赛的运行公司、CBA运行团队都已构建起来，这为下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第三，职业运动员的体系构建起来了，虽然还没有构成完全的体系，但框架基本搭起来了。

马成全：中超联赛获得的成绩有目共睹，无论是市场热度、比赛水准、外助质量，还是球迷人数，都出现出良好态势。中超联赛的吸引力愈来愈强，现在，要思考的问题是怎样捉住契机更上一层楼，提高国内球员的水平。现在中超联赛红火，但中国男足的水平却徘徊不前，这可以视为一对矛盾。

严晓明：在CBA的初始阶段，各俱乐部迅速完成了从专业队到职业俱乐部的转变，改革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初步显现。但是从年开始，不论是联赛改革还是中国篮球整体改革都停滞不前，乃至出现倒退局面。一方面，CBA经营了20年，却没有构成任何联赛整体具有的有形资产；另一方面，俱乐部整体亏损严重，据不完全统计，平均每一个俱乐部累计亏损超过1.5亿元。与此同时，赛场乱象不断使得CBA品牌形象受损。目前，俱乐部各自为营，利益冲突不断，而且在联赛管理上几乎没有话语权。

管办分离咋实现范佳元：如何理解管办分离？职业体育改革发展到今天，凝聚了各利益相干方的血汗和努力，各方都应当得到尊重和公平对待，特别在事关切身利益的问题上。目前，大家对改革的大方向具有共鸣，但是在实现路径的选择上存在不可忽视的分歧，各方如何求同存异，构成“协力”？

严晓明：管办分离的内涵就是承认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改进职业联赛现行的决策机制，充分发挥俱乐部的市场主体作用。职业体育中，各俱乐部既有共同利益，同时也存在剧烈的竞争关系和相互对峙的利益诉求，这是不可避免的。现行的联赛管理体制下，这类竞争和对峙不能得到有效的限制和控制，联赛各方的共同利益却被淡化了。建立俱乐部及篮协的利益共同体，不代表未来彼此之间没有竞争和对峙，而是要通过建立制度和规则彰显共同利益，把竞争和对峙控制在公道的范围内。

颜强：所谓管办分离，就是减少行政干预，同时加强行业本身的管理与监管能力。减少干预就是减少政策性干扰，但也不是说让联赛成为“无法无天”的地带。这两年在中超和CBA已出现一些为了竞技成绩而不惜本钱的状态，这类过于粗犷、狂放的投入对运动项目和联赛久长的发展与成长未必是有益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既不希望政策过度干预，又不希望联赛本身毫无束缚地发展，那就需要帮助它加强本身监管的能力。

马成全：今年开始，中超联赛的具体组织和实行从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理事会履行局移到了中超公司，履行局代表足协对联赛进行监管，这让管办的权责更加清晰。中超公司接手以后，重大决定都会征求俱乐部和股东意见，同时，这样的架构也对俱乐部有严格的束缚管理。不久前，1家中超俱乐部由于违规广告和联赛赞助商发生冲突，赞助商要求对俱乐部罚款，而俱乐部则要与赞助商对簿公堂。面对这个突发情况，中超公司董事会先进行了研究，提出召开董事会，除当事俱乐部以外的15家俱乐部进行了讨论，并构成一致意见，从保护中超形象、保护赞助商利益的大局动身，处罚当事俱乐部，并要求其他俱乐部不再出现类似情况。

造血功能咋理解范佳元：当前，对职业体育的作用，和发挥职业体育的“造血”功能存在不同的声音和看法。在这个基础上，如何厘清职业体育与国家队、项目推行普及的关系？

马成全：还得下大力气加强后备力量和青少年的培养。送青少年球员到国外接受培训、引进外国高水平团队加强青训，都是办法。但也要看到，有些俱乐部做得还是不够，只抓一线队，在梯队的资金投入上存在不足。现在中超球队有3级赛事，分别是中超联赛、预备队联赛和精英梯队比赛。中甲球队只有中甲联赛和预备队赛事。中国足协准备明年在中甲推出精英梯队联赛，赛事层级和中超保持一致。如果俱乐部没有梯队，就要受处罚。如何提高国家队的整体实力？9月开始的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12强赛是一个机遇，也是中国男足今明两年的重要任务。中超公司将召集各家俱乐部，共同商讨如何给予国家队支持，在人员抽调、联赛安排、伤病防治上，积极配合国家队的工作。

钟秉枢：目前我们的职业联赛是和业余联赛脱节的。比如，CBA常常在球员的选择上会与CUBA（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构成冲突。这类冲突是由于我们没有调和好职业和非职业的关系，足球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职业联赛和学生联赛有机衔接的问题，必须要提到未来的发展议事日程中。这就是所谓的选秀制度，比如甚么年龄、甚么阶段可以由业余体系进入到职业体系，而不是职业体系一味地向下延伸。

严晓明：我们理解的“造血”不但仅是运动员培养，更包括联赛各方面专业人才的培养。CBA发展了20年，每一年联赛收入的50%—70%都落到了联赛推行商的手上而非用于联赛。中职联要求取得联赛商务权是推动CBA联赛改革的一个重要标志，中职联公司可以通过采取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在人材招募、科学管理、商机掌控、投资融资等诸多市场环境中，展现篮协在现行行政体制下没法比拟的优势。

颜强：职业联赛首先的使命是本身的成功，而不是为国家队承当青训或人才培养的任务，这类所谓的“造血”功能是附加上的，职业联赛越发达的国家，其国家队未必能在同一时间遭到正面的影响。英超联赛那末强，英格兰队却算不上世界顶级强队，这二者不是完全匹配的。职业联赛就应该是职业联赛。一个国家的职业联赛只是这个国家足球运动组成的一部分，不可能成为这个国家足球运动的根本。

中超联赛4月17日在河北秦皇岛迎来了首场“河北德比”，精彩剧烈的比赛以外，河北华夏幸福队主帅李铁脚上的一双鞋也吸引了很多眼光。此前，由于李铁穿“非指定运动鞋”被中超公司先正告后罚款，此次在“德比”赛场，李铁所穿运动鞋的商标已被成心遮盖，此举得到了赛区商务监督的认可。此前，河北华夏幸福俱乐部与中超公司进行了屡次解释沟通，终究，双方消除误解，达成共鸣。这1事件虽小，却能够反映出中超联赛在细微之处的严谨态度和职业精神。

如今，无论是中超联赛还是CBA（中国男篮职业联赛），对职业化改革的探讨和实践都进入了新阶段，改革必将要有不同于以往的明显举措。改革，既应当吸收职业体育发达国家的经验，又要充分建立在我国职业体育发展的实际情况上，找到适合的模式与发展路径。

国外经验咋鉴戒陈晨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从欧洲足球5大联赛到NBA（美国男篮职业联赛），各国职业体育的发展模式不尽相同，对此，中国的职业联赛该如何鉴戒、取舍？

钟秉枢：NBA的模式是最值得我们学习的。首先看NBA和国家队的关系，NBA和国家队没有利益冲突，代表国家队参加奥运会的美国男篮“梦之队”球员来自NBA，NBA强的时候国家队就强。反过来看英超、西甲等联赛，西甲这么多强队，但是西班牙国家足球队很长一段时间在世界杯上表现平平。我们的足球发展原来走的是“欧洲道路”，有一定的局限性。欧洲5大联赛和NBA最大的不同是，5大联赛允许一枝独秀，但这在NBA是不允许的。NBA打造的是整体市场，有整体的行业自律限定，有选秀制度，还有“工资帽”制度。我们国家目前出台的足球改革方案，基本是依照这个思路来走的，比如方案里就提到避免球员身价虚高等。

颜强：我觉得更重要的应当学习欧美俱乐部的体育文化，一个职业俱乐部实际上代表了一个城市或是一个城市当中的特定人群。我们职业联赛未来应当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每一个欧洲俱乐部都是由球迷成立的，每一个俱乐部都代表着不同球迷的价值观。而我国还没有这样的俱乐部，现有的俱乐部不能代表他们所在的城市和社区。我们要向欧美联赛学习两点，一个是社区化、社会化，另外一个就是职业化。

严晓明：与国外联赛相比，CBA产生的背景不同，发展的历程也不同，社会环境、经济环境、政治环境都有很大的区分。我们需要吸取和鉴戒各国职业体育发展中的成功经验，但更要立足于本身的现实条件，系统分析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寻求妥善解决的路径和办法。

未来工作咋展开陈晨曦：CBA职业化改革因多家俱乐部联合成立的中职联公司产生变数。对此，中国篮协相干负责人已明确表示，CBA是一个整体，深化改革更触及每家俱乐部的切身利益，有不同斟酌、不同声音，是十分正常的事，会“尊重不同见解，尊重每个俱乐部的话语权”。这位负责人还指出，在CBA面临重大决策和改变的时刻，强调团结、一个都不能少，是改革不可动摇的条件和基础，中国篮协也一直致力于与所有俱乐部保持良好沟通，乐见每家CBA俱乐部成为联赛改革的积极参与者。在面临重大决策和改变的关键时刻，下一步职业联赛改革的突破口在哪里？

严晓明：突破口是联赛公司化。中职联从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就支持CBA的公司化改革。我们之所以积极参与联赛的改革进程，是希望避免将之前的联赛管理模式只是包装上公司化的外壳，是希望市场机制能够在联赛中真正发挥积极的作用。

颜强：不管是联赛公司，还是联赛委员会，应当承当起这个联赛久长健康发展，特别是对球迷负责的使命与任务。

付强：本赛季中国足协和中超公司在管理上给我留下比较好的印象，在商务开发、品牌包装、转播标准上都有所提升，而且工作细致、重视细节。这说明中超联赛确切在一个良性的环境下运转。提升固然可喜，却不能满足现状。中超联赛与高水平职业联赛的差距仍然明显，特别在赛事组织的专业化上，仍有很大提升空间，这应该是未来突破和提升的重点。

马成全：中超联赛下一步应当把保护联赛环境作为重中之重，尤其是《中国足球中长期发展规划（—年）》的推出，对中国足协的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我们会继续加强俱乐部的管理。比如赛前对联赛场地、草皮质量、转播设施提出更高要求；开赛以后，工作重点转到赛风赛纪上，将联赛环境保护好，这样大家都能受益。我们应当捉住难得的机遇和契机，让联赛再上新台阶。

改革成效咋评估陈晨曦：以足球和篮球为代表的职业化改革是体育改革的重要内容。职业化改革的思路、进程、成果，直接影响着体育改革的成效。回首过去的20多年，该如何评估职业化改革在中国体育改革进程中的地位和价值？

付强：足球是中国体育市场化的领跑者。作为探路者，路上肯定会遇到荆棘和石子，这需要保持理智的心态，重视发展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足球改革走过的路，有非常好的示范作用，后来者就会不犯或少犯错误。足球改革，需要社会的理解和支持。

马成全：足球是中国体育职业化的突破口。在我看来，这不仅是体育的突破口，也是其他各行各业的突破口。足球所实践的管办分离，示范效应非常重要，所以在履行进程中也要慎重。足球改革先行的很多事情，比如转会注册、体能测试、外助摘牌制等，都被其他体育项目效仿过。足协改革，是其他体育项目改革的重要参照，乃至是其他行业改革的重要参照。中国足协依法独立运行，是改革的必定趋势，必须深入研究，尽可能少走弯路。足球要首创出好的环境，为后来者做铺垫。

严晓明：职业体育可以说是中国体育改革的先行者。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以足球、篮球为先导，中国体育开启了从专业体育向职业体育的艰苦转型，时至今日，这个转型还没有结束，中国的职业体育依然处在起步阶段，行业发展仍然面临重重窘境与挑战。不管怎样，寻求冲破制约职业体育发展的观念障碍和体制障碍的种种尝试，将为中国体育新一轮的改革提供宝贵的经验。（来源：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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